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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老子》說:“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。”文昌、文化、文明,也往往呈現(xiàn)三者并存的狀態(tài)。
國學,從強調(diào)本土的儒道兩家,到東漢時期佛家的介入,形成儒道釋三家并存的文化態(tài)勢。儒家強調(diào)積極進取,道家強調(diào)無為而治,“一陰一陽之謂道”,儒道兩家代表著中國文化中陰陽平衡的主流。但是,不論儒家的入世,還是道家的出世,說的都是今生今世的事,我們的本土文化盡管在先秦時期百家爭鳴,但這些文化都具有很強的現(xiàn)實性,對人生彼岸的問題沒有做更多思考。
孔子雖然是兩千五百年前的教育家,卻是非常唯物的人。《論語》記載:“子不語怪力亂神。”孔子常說:“敬鬼神而遠之。”孔子參加祭祀的時候,也是抱著一種“祭如在,祭神,如神在”的心態(tài),一個“如”字,就表明了鬼神的存在與否,實際上是有待商榷的、是可以存疑的?!墩撜Z》中記載學生子路向他詢問過鬼神生死的問題,而孔子答:“未知生,焉知死?”對于死后世界,他不說。
不說,問題還在,人死之后到底有知還是沒知?這是個極端的人生經(jīng)歷,它不能證實也不能證偽。正是因為死后世界的不可印證,所以宗教就有了存在的可能。佛教自東漢進入中國后,不管它的教義有多么精微、多么深奧,它在百姓心目中,最重要的是講了三世因果,把前生后世的事都說了,對我們的本土文化,在思想領(lǐng)域里做了很好的補充。因此,我們在順境的時候有儒家,積極有為;逆境的時候有道家,順其自然;遇到生死問題的時候有佛教,這輩子不行了,還可以修來世。所以,因為有了佛教的介入,使得中國人,不管遇到什么情況,都有一套套的理論支撐著自己頑強生活。使得中國文化,被形象地稱為“清荷白藕紅蓮花,三教原來是一家”,構(gòu)成了一個完整的體系。
不僅我們的歷史文化是三者并存,世界文明的發(fā)展形態(tài)大體也是分為三種方式:一種方式是以侵略擴張、借助戰(zhàn)爭或者先進技術(shù)為對外發(fā)展的方式,歷史上的一些大帝國莫不如此,我們稱之為海盜式文明,元朝游牧式擴張也屬于此;第二種方式,是在海盜式文明的侵略下,被殖民化的文明,本土文明程度不夠,靠侵略者文明程度高,被提攜甚至拔苗助長發(fā)展起來的文明方式,我們稱之為奴役式文明。但是中華文明有自己的獨特發(fā)展方式,盡管在歷史上也曾幾次受到外族入侵,但其結(jié)果不但沒有被入侵者異化,反而把侵略者同化了,使之成為中華民族的組合部分,元、清莫不如此。這種具有強大包容性、共生性的文明,我們稱之為中和式文明。
中和式文明,這是對中華民族發(fā)展特征最好的表述,從堯舜禹歷代相傳的政治心法“允執(zhí)厥中”,到《中庸》的“致中和,天地位焉,萬物育焉”、“執(zhí)其兩端用其中于民”,乃至于今天的“中華人民共和國”,強調(diào)和期望的都是中和。和,是“和而不同”,既不同于佛教和尚的“以和為尚”,又不同于其他國家東亞共榮的“大和”。這是區(qū)別于海盜式、奴役式的第三種文明方式,是中正平和、公允文明的中和式文明。
李學勤先生曾在講座時援引臺灣已故學者張光直教授關(guān)于文明起源的觀點:“中國的形態(tài)很可能是全世界向文明轉(zhuǎn)進的主要形態(tài)。”我們都知道,中華民族歷史悠久,獨立存在,綿延未斷,歷久彌新,中和式的發(fā)展,將是實現(xiàn)中國夢的文明特征。中華民族偉大復興,將向全世界證明:人類,在野蠻和屈辱之外,還有一種值得驕傲和自我證明的發(fā)展方式,那是理性激情不斷喚醒良知與自信的一種文明。
我們常說,中華大地,有三道萬里長城。一道是有形的萬里長城,它證明著“秦時明月漢時關(guān)”的強盛;還有一道萬里長城,是歷代志士和革命軍人,用血肉之軀鑄造起的萬里長城,它保護著國家的尊嚴和民族的獨立。而第三道萬里長城,則是以中國漢字作為塊塊青磚基石,修筑起文化的萬里長城,它使得中華文明,值得中國驕傲、世界驕傲、人類驕傲。
中國文化發(fā)展到今天,昨天即是歷史。一陰一陽謂之道,儒家道家就像黑白兩色作為主體的太極圖,是陰陽合太極。而我們近百年來中國革命的歷史,凝聚成中華民族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,也是中華優(yōu)秀文化集中突出的表現(xiàn):我們的長征精神,就是中國人自強不息、積極進取的民族精神,是“士不可不弘毅,任重而道遠”的表現(xiàn),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、位卑未敢忘憂國的傳統(tǒng)精神的現(xiàn)代體現(xiàn)。
中國紅色革命,已經(jīng)成為中國歷史的一部分。我們對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的傳承,一定不能忽視這一段光輝歷程。而這段歷史在今天最核心的體現(xiàn),就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,恰恰也是從個人、社會、國家三個層面提出,正是修身、齊家、治國的現(xiàn)代版。
我們常常把熊貓當成國寶,不僅因為它稀有,更因為它黑白兩色恰好一陰一陽,但熊貓在歷史上記載甚少。其實,比熊貓更能代表中國的,就是丹頂鶴。它黑白兩色,亦是儒道兩家,而頭頂一點亮紅,恰如紅色革命和今天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。無論是《詩經(jīng)》中《鶴鳴》“鶴鳴于九皋,聲聞于天”,還是《周易》中“鳴鶴在陰,其子和之”,還是青銅器中的蓮鶴方壺,多少梅妻鶴子的雅士佳話,多少焚琴煮鶴的暴殄天物,鶴與中國悠久歷史文化是親密相關(guān)的。
“萬物負陰而抱陽,沖氣以為和”,如果我們用一種非常形象的語言來表達中華文化的現(xiàn)代特征,就像那一只振翅欲飛的丹頂鶴,是:唯有丹鶴真國色,負陰抱陽一點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