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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素有“禮儀之邦”的美稱,而這個“禮儀之邦”美稱的獲得不僅僅是因為古人在日常生活中極為重視禮儀和禮節(jié),講究謙讓有禮,而更包括了對于禮法的重視。對于禮法的重視,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又是對祭祀的重視。在古人看來,祭祀不簡簡單單地是一項十分重要的儀式活動,而更是靈魂的事情,人們期望通過這種儀式,使自己離神祗更近,從而確認自己的尊嚴和價值。
《禮記·祭統(tǒng)》中說:“凡治人之道,莫急于禮;禮有五經(jīng),莫重于祭”,把祭祀作為諸多禮俗中的首重;而在《左傳·成公十三年》中更是稱“國之大事,在祀在戎”,也體現(xiàn)了祭祀在古代社會中的重要地位。
在《說文》中對于“祭”的解釋是“祭祀也。從示,以手持肉。子例切”,其實“祭”與“祀”在上古先秦乃至秦漢的時候都是分得十分詳細的,他們把沒有犧牲的祭奠活動叫做“薦”,殺牲祭奠的才叫“祭”。而在神位有屋且栽樹的廟宇祭奠則叫“祀”。
《爾雅》里又說,祭特指天祭,祀特指地祭,其實祭祀互義,不必矛盾。在甲骨文中,把“祭”字寫成“丁”狀,為生殖符號男根的倒懸,象征創(chuàng)造生命的本源生生不息,已有父系氏族時代的濃重意味。
中國祭祀文化源頭
在混沌初開的上古時期,在人們發(fā)現(xiàn)了身體和靈魂或許是分開的時候,人類意識到人有靈魂這件事情,并且也認為萬物皆有靈魂。人的靈魂可以依附在自然萬物之上的時候,原始的祭祀活動就開始了。
在近現(xiàn)代的考古發(fā)現(xiàn)中,人們發(fā)現(xiàn)在舊石器時代晚期的山頂洞人的尸體上會有紅色的礦石粉粒,這是因為人們把紅色的礦石粉粒當做是血液,認為這樣做可以使死者復(fù)活。而新疆巖畫中突出女性生殖器的紅色,可以理解是對女性經(jīng)血的崇拜?,F(xiàn)在的婚禮喜慶中崇尚紅色,也是遠古祭祀習(xí)俗的遺留。
而更為有趣的是,在大地灣一期文化的氏族公共墓地中,人們發(fā)現(xiàn)在一些兒童死者的陶棺蓋會有一個小孔,這是因為上古時期的人們相信人的肉體已經(jīng)死亡,但是人的靈魂不死,人的靈魂在死后仍可以通過這個小孔自由出入。
既然萬物有靈,人類的任何行動都會被這些神靈洞察和操縱,那么是不是能夠通過某種方式來影響神靈,讓神靈的行為能夠符合人們的意愿和愿望呢?于是,巫術(shù)和儀式就產(chǎn)生了,人們或用尊敬、討好、屈服等手段來祈求鬼神保護自己,或是用詛咒、歧視和驅(qū)趕的方法來辟邪保身。第一種崇拜的態(tài)度形成了祭祀。而巫術(shù)之外的儀式呢,通常是舞蹈、念誦和提供祭品等等。
原始祭祀中的舞蹈,大多是人裝扮成野獸,狂扭身軀,大聲喊叫;或者是讓一個心智未開的小孩裝扮成人們要祭祀的鬼神,人們也會穿上奇裝異服(其實上古的時候哪有什么衣服,無不是裹著兩片樹葉圍成一個裙子)圍繞著小孩手舞足蹈(取表意,不取“愉悅、高興”之意)。這種原始祭祀的舞蹈后面演變成為了公眾儺舞,戴面具,扮儺翁儺母作戲劇性表演,為取得的勝利組織集體的狂歡。繼而發(fā)展為今天的民族戲劇舞蹈民間社火。
人們在這種原始的祭祀中,表達著祭祀最高尚的意義,那就是要去為了人類明天的美好祈福,在祭奠的哀思中重新思考,在狂歡的舞蹈里煥發(fā)新生的力量。在這祭祀神圣的背后,是靈與肉雙重的盛宴,是詩與歌、樂與舞、畫與符數(shù)千年來與宗教祭祀的并行創(chuàng)造。
天地崇拜,祭天祭地
萬物有靈的觀念形成了多神崇拜,人們的祭祀對象也隨之增多。在古代,各部族祭祀的對象和內(nèi)容互不統(tǒng)屬。中國古代宇宙觀中最基本的三要素就是天、地、人,所以眾多的神靈可以分為天神、人鬼和地祗。
在古人看來,天是世界萬物的創(chuàng)造者,是萬物之父。它控制著萬物的生死禍福,甚至是人間的改朝換代。人們對它望而生畏,自然產(chǎn)生了對它的崇拜和祭祀。幾千年來,無論帝王將相或是貧民百姓,無不信天、敬天、拜天,他們都以種種方式祭祀天神,祈求天神的佑護。
祭天大約從周王的時候就有了,因此周王被稱為“周天子”,所以要隆重地祭天。而在秦始皇統(tǒng)一六國之后,集權(quán)制得到建立,祭天的權(quán)力和資格被收歸到帝王家的手中,而君王的權(quán)威也通過祭天來得到加強,這種“政教合一”的趨勢在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就已經(jīng)顯現(xiàn)。而這種思想開出最為妖艷的花朵就是董仲舒提出的“天人感應(yīng)”的思想。
但是對于土地的祭祀就不僅僅是帝王家的專屬權(quán)力了,這是因為我國是一個農(nóng)耕社會,自原始農(nóng)業(yè)種植以來,人們就自然而然地產(chǎn)生對土地和谷物的崇拜。這就是我們常說的“社”和“稷”,“社”是土地之神,是人們祭祀共工之子后土有平九州之功;“稷”是五谷之神,祭祀后稷有飽萬民之勞。社稷表示整個農(nóng)業(yè),而農(nóng)業(yè)又關(guān)系到王朝興衰,所以社稷成了國家政權(quán)的代名詞。
祭地突出一個“親”字,百姓會祭地,而祭地的時候的對象包括了與農(nóng)耕有關(guān)的各神,甚至包括督促農(nóng)耕的田畯之神、撲食傷害莊稼的田鼠、野豬的貓神、虎神,還包括堤防之神和水溝之神。
地上的神靈很多,人們要祭祀的對象也很多。有些神靈在人們心中并不占特別重要的地位,但他們與人們的日常生活生產(chǎn)息息相關(guān),所以人們也會進行一些祭祀。除了祭祀地神、社神外,山林、川谷、丘陵供給民眾生存需要的物資,都有功于人類,人們也會祭祀山神(山鬼)、水神、石神、火神等地界神靈。
慎終追遠,祭祀祖先
原始社會便有了鬼魂的觀念,經(jīng)過長時間言語口傳的渲染,祖先儼然具有了一種神秘的力量。他們能于冥冥之中監(jiān)視子孫的行為并加以佑護或者懲罰,子孫也深信經(jīng)由祭祀的儀式和祭品的供奉,可使祖神保佑與賜福自身。因此,與祭天、祭社合為古代的三大祭禮之一的祭祖活動也就有了基礎(chǔ)。
殷商時期人們尊崇的鬼神非常多,但對祖先神的崇拜卻尤為突出。安陽殷墟出土的甲骨卜辭表明,殷人對自上甲以來的祖先進行頻繁復(fù)雜的祭祀活動。殷人的祭祖活動會用人祭,手段也是非常殘忍的,如砍頭、活埋,甚至把他們剁為肉泥,焚燒、肢解就更是常見。
祭祖活動在周代就已形成定制,周代也為后世的祭祖活動樹立了典范,歷經(jīng)千百年而不衰。在《詩經(jīng)》中,祭祀祖先的詩歌最多,而在祭祀祖先的詩歌中,又以祭祀文王、武王的詩歌為多。
初時的祭祖除了死時厚葬及人殉之外,還要定期的供奉酒食玉帛,后來發(fā)展為燒紙錢供祖先花銷。而祭祀也是給了祖先游蕩的魂靈一個歸宿。對祖先而言,由于他在冥冥之中影響乃至支配人間子孫的一切事情,所以子孫如有重要的活動或發(fā)生災(zāi)難,就要祈求祖先保護。同時對已故長者的敬畏,也使人們定時為祖先供奉衣食。如此代代相傳,遂成定習(xí)。
春秋時期,祭祖內(nèi)涵已發(fā)生了變化,對祖先的敬畏與祈求已轉(zhuǎn)化為“致意思慕之情”的倫理觀念。秦漢時期,在平民社會中,祭祖與社祭成為一般百姓生活中及心靈上的寄托,社祭扮演著凝聚社會功能的角色,而在各個家庭中,祭祖則成為全年中不可或缺的行為。魏晉后,佛教思想融入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,也融入祭祖思想中,形成了儒佛整合后的時代面貌。
此后,又歷經(jīng)元明清朝,經(jīng)過千百年的沿革變遷,中國古代的祭祖匯成了一種傳統(tǒng),歷代相承,雖然偶有枝節(jié)增減,但其主流趨勢儼然成形。在近現(xiàn)代中國的多數(shù)地區(qū),祖先祭祀成為了各種祭祀中最重要的一種。幾千年間,對其他神靈的祭祀或淡漠或消亡,或并入佛道兩教之中,惟有對祖先的祭祀歷經(jīng)千年而不衰。